守護野生植物:點亮生物多樣性之光
——“新疆阿魏和它的朋友們”系列報道之三
給《伊犁日報》寫信呼吁保護珍稀藥用植物新疆阿魏,推動新疆阿魏原生境保護區(qū)建設;
退休后作為技術顧問,在昭蘇自治區(qū)級農業(yè)科技園、鞏留縣中草藥科技示范園“天山藥谷”,馴化栽培200余種伊犁地產藥用植物;
曾參加第三次、第四次全國中藥資源普查,主編《昭蘇亞高原野生藥用植物圖譜》《伊犁河谷野生藥用植物圖譜》,參編《中國藥典中藥材及原植物志》等書。
這位就是我多年從事伊犁藥用植物開發(fā)利用以及珍稀藥用資源保護研究的朋友——敬松。
11月17日,在鞏留縣中草藥科技示范園“天山藥谷”標本室內,展示著200多種植物標本,這些基本都是我的朋友采集制作的,上面清楚地標記著植物名字、采集日期、采集地點和采集人員。
“這是一種藍刺頭,它開的花呈藍紫色,所以叫藍刺頭,開花挺好看的。”
鞏留縣中草藥科技示范園“天山藥谷”。 杜磊 攝
“你看這個紫草,是黃花軟紫草,又叫內蒙紫草。《中國藥典》里收載的,一種是內蒙紫草,還有一種就是我們新疆紫草。內蒙紫草的根比較細,發(fā)紫。新疆紫草是國家二級保護野生植物,它的根要比內蒙紫草粗好多?!闭f起這些植物,他有說不完的話。
我的朋友敬松從小就對植物感興趣,工作后一次偶然機會參加了伊犁植物資源調查。他清楚地記得1977年4月1日那天,他乘坐班車去伊寧縣喀什鎮(zhèn)拜什墩片區(qū),看到我們在戈壁灘上長滿了,東面到尼勒克縣克令鄉(xiāng)黑山頭村,西面到喀什鎮(zhèn),地上莖部分有5厘米粗,如同一棵小樹。“開花后的新疆阿魏跟油菜一樣,黃燦燦的。馬走進‘阿魏灘’看不到它的頭,人騎在馬上也只能看到半個身子。可惜當時沒有照相機,沒有手機,不能記錄下來?,F在看不到那種場面了?!蔽业呐笥阎两袢杂X得遺憾。
他到伊犁州食品藥品檢驗所上班后,1985年再去“阿魏灘”就發(fā)現面積縮減到了很小,植株也比以前瘦小。有一片在開花,花莖直徑從過去的5厘米縮小到2厘米左右。為保護我們這一野生藥用植物資源,伊犁州藥檢所和州藥材公司曾組織人員到喀什鎮(zhèn)開現場會,給當地農民示范環(huán)割收集阿魏膠,但收效甚微。人們仍從我們的莖基攔腰砍斷,導致我們尚未結種就被割掉,給了我們毀滅性打擊。
目睹了我們在拜什墩片區(qū)的繁榮和凋零,我的朋友開啟持續(xù)近40年的保護之旅。他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對我們的原生境進行實地考察和研究,幾乎走遍了伊犁河谷的山山溝溝,詳細了解我們的生長環(huán)境、分布范圍、種群數量等信息,為后續(xù)的保護工作提供了第一手資料和數據。通過長期的觀察和記錄,他對我們的生長習性有了深入的認識,還向相關部門、社會公眾以及科研機構宣傳我們的重要價值和瀕?,F狀,提高人們的保護意識。
敬松(右)在野外工作。(資料圖由受訪者提供)
2013年,我的朋友從伊犁州食品藥品檢驗所退休。2018年,他返聘到昭蘇自治區(qū)級農業(yè)科技園工作,負責種質資源圃的建設。2021年,鞏留縣打造中草藥科技示范園“天山藥谷”,又聘請他到這里,從事珍稀藥用植物保護、野生藥用植物馴化、民族特色藥材試驗種植等工作。他先后成功馴化了新疆阿魏、一支蒿、新疆紫草、雪白睡蓮等珍稀藥用植物。
“園內按蝴蝶形狀的木棧道劃分區(qū)域,左翅膀區(qū)域搞當地野生藥材植物的馴化,比如夏枯草、狹葉紅景天、款冬花等;右翅膀區(qū)域種當地民族特色藥使用的藥材;東面種從疆外引進來的藥材,試種成功后在南面擴繁;蝴蝶翅膀左面種開花比較艷麗的花類藥材,如金絲皇菊、金銀花、鳶尾等。水池區(qū)域重點種的雪白睡蓮,它也是國家二級保護野生植物,已經人工種植4年,長得挺好,而且花期長?!蔽业呐笥呀榻B起園內的植物如數家珍。
我們新疆阿魏在這里也實現了人工種植。他把我們和洋甘菊套種在10畝地里,這個季節(jié)我們已經休眠,地面部分只能找到一些殘余的莖干,身旁的洋甘菊卻長出了翠綠的葉子,生機勃勃。
我的朋友平時要花費大量時間到野外采集各類中藥材原植物,移植到園區(qū)進行培育,另外還采集藥用植物制作蠟葉標本。野外工作不僅需要體力和腳力,還可能面臨生命危險。
今年7月,他帶著一個徒弟進山采集植物標本,上山沒走多遠就發(fā)現路邊有些被洪水沖下來的石頭。不一會兒開始下雨,他們便停下車等雨停。雨不見停,稍微小一點后他倆準備開車往回走。不料,車一調頭車輪就打滑,旁邊是一條2米深的水溝。兩人趕緊停下車,在原地不敢動,一動,車就有可能滑進水溝里。雨越下越大,他倆只能坐在車里等雨停,看著水“嘩啦嘩啦”地從旁邊的斜坡上流下來。平時溝里的水不多,看著看著就漲了起來。接著,一個水峰“嘩——”的一聲沖下來,樹枝、石頭也被裹挾著沖進溝里,差一點就漫過水溝。當時他們坐在車里已經商量好:如果水漫出溝面,就棄車往山坡上跑。慶幸的是,過了一陣子,雨停了??苫厝サ穆芬呀洷缓樗疀_斷,兩人只好把車停在原地,走到山下打電話叫人來接。第二天路修通后才把車開回去。
還有一次在“阿魏灘”,我的朋友迷了路。那天,他帶著兩名學生和一名司機到“阿魏灘”觀察我們的生長狀況。他們把車停在一個山溝的入口處,徒步進山,出來的時候卻找不到車。我的朋友判斷車可能停在了西面,大家便往西邊走,結果越走越遠,走著走著又進了山。山里有一戶牧民,我的朋友向牧民求助,讓牧民幫忙找車??墒牵撩癯鋈チ艘粋€小時也沒有回來。眼看天快黑了,他們便朝山外走,不久又下起了雨。他給住在拜什墩附近的一個朋友打電話,讓他來接。當時已經晚上11點,天色很暗,周圍沒有明顯的建筑物,沒辦法判斷他們的具體位置。最后他的朋友把車燈打開停在路邊,讓他們朝著有亮光的方向走。雨雖然小了,地面卻變成了泥巴糊糊。他們走到車跟前時,已是次日凌晨1點。
經歷了這些,我的朋友不但沒有被嚇倒,今年71歲還帶著他的老伴兒和兒子一起上山,尋找我的植物朋友們。最近,他又接了新活兒:把經過馴化的伊犁地產藥用植物引種到伊犁植物園。他樂此不疲。(記者 張靈 杜磊 韓莎莎)